维新人物王修植事略(人物春秋)

作者:凌金祚


晚清,在中国的政治舞台上,曾出现过许多著名的资产阶级改良主义鼓吹者和实践者,舟山的王修植便是其中之一。
    王修植,字苑生,号俨 ,定海皋泄人。清光绪十一年乙酉(1885年)举人,十六年康寅德宗亲政恩科(1890年)进士。初选翰林院庶吉士,授编修,继改官直隶(直隶省简称。辖境约今之北京、天津全境及河北大部,内蒙古、辽一部)候补道(道员),通辖全省政务,为直隶省与府州之间的地方长官。
    
    王修植,通洋务,图变改,办事干练,颇为时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李鸿章(1883年-1895年直隶总督)器重,受命委办水师学堂。天津水师学堂于光绪七年(1881年)与北洋海军同时由李鸿章初办,其目的是为“御侮”而培养中国海军专业技术人才。王修植接任是职,竭精殚虑,励精图治,为当时的军事教育作出了重要贡献。
    
    王修植所处的时代正是洋务思想与维新变革思想俱进共存时期。他不仅是洋务思想的实践者,还是维新变革的鼓吹者。王修植入仕不久,即在康有为、严复等早期维新人物的影响下,投身于维新运动,为维新变法奔走呼号。
    
    1897年10月26日(光绪二十三年十月初一日),王修植与著名的资产阶级启蒙思想家严复、夏曾佑在天津创办《国闻报》。次月增出旬刊《国闻汇编》。《国闻报》与《国闻汇编》是戊戌时期影响很大的报刊。它创办的宗旨,乃是使“观兹报者,观于一国之事,则已足以通上下之情;观于各国之事,则足以通中外之界各国之情,达到‘吾之群强’、‘吾之国强’。用现在的话说,开民智,求自通,求通变,达到民强国强、振兴中华之目的。它与上海《时务报》南北呼应,对维新运动兴起和高涨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。
    1898年6月11日(光绪二十四年四月二十三日乙巳),光绪帝颁诏“明定国是”,宣布变法,之后相继发出数十道改革令,至9月21日(八月六日丁亥)慈禧太后发动政变止,历时一百零三天,史称“百日维新”。期间,王修植积极草拟变法奏折,不遗余力地为光绪推行新政而出谋划策。史载,其所条陈之内容为“开铁路、设邮使、裁绿营、立学堂、改科举、开经济特科等十二事”,由“大府上之”。大府者,上级官府。明清时,称总督、巡抚为大府。直隶不设巡抚,最高长官为总督。1895年至1898年5月,浙人王文韶为直隶总督,6月召京另任,由荣禄于是年6月接任是职。荣禄是慈禧的心腹,属于后党保守派代表人物,与以翁同 为首的帝党维新派相对立。因此,王修植那充满变革思想的奏折不可能由荣禄呈递,唯一的途径是由总理衙门代呈。根据志书所称“不旬日即降旨实行”和光绪接连颁布各项有关政治、经济、军事、文教方面的新政上谕的时间表推算,王修植奏稿呈递的时间当在戊戌6月11日之后的二、三天内。奏稿若是戊戌变法运动之前呈递,则不会有“不旬日即降旨实行”之称。应当指出的是,王修植的奏文与康有为的《戊戌奏稿》内容相呼应,是众多奏稿中比较全面和有份量的一件,因之,王修植成为“一时名宿,咸以识时俊杰相许”。
    
    在百日维新期间,帝党与后党之间的新、旧斗争异常尖锐、激烈,特别是到了9月间,双方的对峙、决战已经达到剑拔弩张、硝烟弥漫的程度。在双方的四次交锋中,后党为扑灭新政,对帝党打击最为惨重的乃是慈禧对翁同 的黜退和对荣禄的重用。为扭转局势,光绪帝接连颁发两道“密诏”,先后交由杨锐、康有为,希冀另求高招、另谋他助。即在此时,日本前首相伊藤博文于是年9月来华访问。
    伊藤是日本明治维新的策划者与助成者。1868年明治初,日本通过资产阶级改革运动,废除了封建幕藩体制,摆脱了殖民地危机,建立了近代民族国家,走上了资本主义发展的道路,康有为、王修植、严复等维新人物一向对日本明治维新之成功经验颇有研究,曾屡屡撰文予以传播。故此伊藤来华,改良派寄予厚望,频繁与之接触,以求其谋,更是自不待言。9月11日,时任北洋候补道、北洋学堂(又称北洋西学堂,即北洋大学,即今天津大学前身)总办兼定武军营务处帮办的王修植与其会见,传达直隶总督荣禄的问候,并设宴款待。伊藤表示:“中国如有谘询借助之处,甚愿竭力相助”。12日,荣禄“张宴款待”,王修植、袁世凯、聂士成陪坐。翌日,天津县令吕秋樵、与王修植相继宴请。席间,王修植赋诗,希望伊藤向朝廷“直谏”,借鉴日本维新“前箸”。其诗曰:“元老宾王国,知非汗漫游。 墙余旧痛,错壤动新愁。往事怀尊攘,雄图展亚欧。吾皇求真谏,前箸熟为筹?”伊藤虽未作和,但其随员森泰二郎却赋诗以答:“纵目津门阔,高楼依上游。江山尚作恨,花鸟亦关愁。势岂三分国,洲唯半壁欧。谁防未然祸,尔我慎边筹。”然而伊藤的来访和与改良派的频繁会见,必然遭到慈禧及其后党们的嫉妒和反对。于是,就在伊藤觐见光绪、面授“机宜”的第二天,慈禧发动了“戊戌政变”,宣告了“百日维新”的失败。
    
    戊戌政变,维新人物多受迫害。谭嗣同等“戊戌六君子”遇难于京,康有为、梁启超被通缉,陈宝箴、江标、黄遵宪等数十人被罢免。为剪除政敌,荣禄先后派兵3000人,大捕维新派和帝党人士,并令王修植协捕康有为。但王修植却佯“以搜查无踪”而“复命”。需要说明的是,王修植与严复在政变中所以未被诛连,其原因在于:维新变法运动期间,王、严俱在天津任职(王为直隶道员兼北洋学堂总办,严为北洋水师学堂总办),没有直接参与京城的政治运动,而且王、严二人又与洋务派有相当的关系,特别是王修植,曾为直督李鸿章、王文韶、荣禄属下,其能其才向为直督所赏识。再者,王修植与康有为虽同为维新变法的倡导者,而且也有一定的交往,但在“激变”谋略的取向上却存在歧见,而这种歧见则成为王修植“过关”的重要因素。
    
    据有关史料记载,戊戌变法期间,维新派在“用事谋略”上是有分歧的。特别是当守旧派谋划军事政变、变法运动出现危势之际,康有为等主张“请袁勤王”、“杀荣禄”、“除后党”、以图“激变”,而王修植等则主张讲究策略,以保救光绪、图日后“渐进”。他对康有为说:“操急谋疏,脱有失,如圣上何?”而康南海“不听。果败。”以唯物史观而论,无论“激变”还是“渐进”,都不能挽救“戊戌变法”的败局。因为,在当时的社会生产力极端落后、政治极端腐败的客观条件下,把改变中国的命运的希望完全寄托于“圣君”身上,完全是一种空想。改良主义在中国行不通!这便是晚清维新派的历史悲剧。
    
    关于王修植的维新变革思想、言论、与伊藤会见的情状以及“百日维新”期间的动态,《国闻报》俱有刊载。然而也正因为如此,鼓吹维新变革思想并为国人所青睐的的《国闻报》于1898年12月被迫停刊,其全部珍贵资料售于日本人。
    
    1900年(光绪二十六年,庚子),义和团兴起并入直隶境地。其口号是“扶清灭洋”,锋芒所指为教堂、外国租界。直督裕禄派兵镇压,京津一带秩序紊乱,局面失控。而英、美、法、意、日、俄、德等纷纷调兵来京,进行武装干涉。面对混乱局面和外国干涉的紧张局势,清廷内部对义和团出现了“主抚”与“主剿”两派,对八国联军出现了“主和”和“主战”两派。以慈禧为后台的后党集团先企图借用义和团的武力解决废立问题,制止列强扶保光绪,使溥早日继位,他们计划利用义和团攻下使馆,使溥 取得皇位,后见势不妙,就转而出卖义和团,投降列强,“虽割地以赎前愆,亦所不恤。”而洋务派虽则也非常痛恨洋教祸国殃民,但他们认识到中国为列强所欺,是因为中国国力衰弱,因此更多地是希望于洋务运动,“内须变法,外须和”,以图自强。因为希望有一个和平环境加紧近代化,他们反对对外开战;也因为希望“自强”,他们力保主张变法的光绪帝,反对后党集团废帝立储。王修植就是从这一基点出发,而反对“裕禄承西太后旨与各国开衅”的。
    
    是年6月21日(五月二十五日),清廷宣布战谕。及战,王修植惊悉继母受惊而故,遂依清丁忧之制暂离职返乡守孝。清沿古制,凡官员遭父母丧,须去职在家守孝27个月。否则,视为“夺情”。王修植导新学并身体力行。1902年(光绪二十八年)在家守孝期间,十分关注家乡的教育事业。在他与定海厅同知吕耀弼共同努力下,经礼部批准,将定海景行书院改为定海厅立中学堂,并于是年2月亲任堂长,教授学生。同时,还积极协力申义蒙学堂,为舟山事业作出积极的贡献。
    
    王修植一生著述甚多,其文多为洋务、维新之论,也有类如《行军工程测绘书》等科技之著。于今在舟山尚能窥其文彩者,唯碑刻定海《公墙碑记》也。